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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9章:迷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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麻雀叫枝頭,驚醒一室好眠。

晨光初現,室內可見微微光亮、海棠揉揉酸澀眼珠,恍然還未醒過神來,腦子裏混混沌沌,塞進了一團漿糊,難受的緊。

橫裏突然伸過來一只手,環抱住她。

海棠迷糊著嘟囔道:“娘......”

那手徐徐搓揉起來......

海棠猛然間醒神兒,張二娘斷然不會這樣,這是.....這是!

她猛的抓住那手,驚愕轉頭。

身後處,柳行武穿戴整齊,神清氣爽,正含笑看著她。

海棠使勁兒揉揉眼,錯愕道:“你為何在這裏?”

是啊,他一個大男人,為何,為何在這裏?

柳行武沒說話,依舊定定笑看著她。

身上一陣陣酸痛,渾身難受,一剎那間,昨夜的記憶似乎全回到了腦子裏,海棠猛然頓住,哆嗦著手,伸進被子裏.......

薄被下,她未著寸縷,原來昨夜那些荒誕夢境,全是真的.......

“啊.......”海棠嚇得厲聲尖叫。

柳行武捂住她口唇,將厲叫全堵回去,“我與你已有夫妻之實,今日我便上你家提親!”

海棠,臉色慘白,渾身哆嗦。

忍不住一巴掌甩過去,竟被他擒住了手腕子。

這男人如此卑劣,居然乘著她酒醉,輕薄她!

裹緊身上的被子,她恨恨的往床頭挪遠些,白著臉沖他吼道:“滾!柳行武.....你滾!”

柳行武縮回手,充耳不聞她的話語,似解釋一般,徑自說道:“昨晚那般,實是情難自禁,木已成舟,你還是聽話些.....”

“啪!”海棠朝他砸過去一個條枕,柳行武側頭躲開。

海棠怒極,淒涼笑道:“柳行武,你日日惦記著我,現在得手了,也該死心了,從今往後,我不想再看到你,你也別想著上我家來提親,更不要還拿我爹娘的性命要挾我,別讓我看扁你!”

兩人如同仇敵一般,相互瞪視。

柳行武臉上終於現出了挫敗感......

良久,柳行武低聲道:“原來我在你眼裏,是這般不堪?我做什麽都是錯?”

海棠咬著嘴角扭頭,不願看他。

室內詭異的靜謐,連空氣都迸發出火藥味兒.....

柳行武突然長嘆一口氣,轉而又柔聲道:“你昨晚未進食,今早也該餓了,我讓小六子送了飯,你多少吃些.......”

海棠依舊別頭,沒有理他,只恍惚著似乎又出了神......

她心裏早已翻江倒海,尚未從昨晚一夜混亂中理清思緒,但只怕理清了,她的世界也崩塌了。

柳行武看她呆傻的模樣,終不忍心再強迫她,默默出了房門。

屋內一時又安靜下來。

被子裏尚存留著他的餘溫,他的氣息,渾身上下,似乎都打上了他的烙印,海棠鼻端一酸,淚珠子就這般滾滾而下。

室內越來越亮堂,屋內漸漸生了幾分潮熱......

海棠跟丟了魂一般,胡亂收拾幾下,出了東屋。

堂屋裏空無一人,院子裏也不見朱嬸子的身影。她直接沖進了浴房。

房中浴桶水汽氤氳,冒著熱氣兒,也不知這熱水是不是朱嬸子備下的。海棠摸了摸,還溫著,雖不多熱了,她也顧不得這麽多了。

窗外鳥鳴陣陣,著好巢穴的飛燕雙飛雙棲,叫聲婉轉悅耳,似在述說數不盡的情話兒。

海棠整個兒埋進水裏,直到憋不住氣了,才猛然起身,大口喘息。

心裏似乎有個弦斷了,她與他似乎越走越遠,永無相見的可能了.....

想到這輩子,就與那人再沒了半分羈絆,半分牽扯,胸口處剜心一般痛,痛的她透不過氣......

她也許真的活不長了,就要這般死了罷......

以後該怎麽辦?

該怎麽辦吶?

天似乎都塌了,整個世界一片昏暗,再沒了亮色......

海棠渾渾噩噩也不知自個泡了多久,只覺得渾身冰涼,凍得直打哆嗦。

她猛然間又醒了過來,摸了摸水,早已冰涼涼一片。

恍惚之間,她本能的爬出浴桶,胡亂套了身衣裳,往房間去了。

朱嬸子已經回來了,幫著收拾了房間,顯然早已看到床單上的那些痕跡,卻沒有多話,只輕聲勸她吃早飯。

海棠木然搖搖頭,對她說累了,想睡,便關了房門,也不管朱嬸子在屋外如何喊叫,也不管頭發還濕漉漉的,就這般栽倒進床上,又昏睡過去了。

這一覺睡的格外沈,懵懂中她感覺到有人探頭摸著她額頭,好像聽到朱嬸子在急聲說話,

她含糊著想告訴她無事,張嘴卻冒出來一句“娘....”,好似那嘴不受自個兒控制一樣了。

過了許久又好像聽到柳行武再問她什麽,好像元青也來了,嘆著氣,對她嘀咕些什麽。

她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累,前所未有的疲乏,總想著就這麽一閉眼,就回到從前,一切重來......

海棠徹底醒來時,已是三月半了。

卻不是在黃羊鎮裏,而是在清水村自己的閨房中。

渾渾噩噩,她又燒了五六天,說了不知多久的胡話,徹底讓張二娘寒了心。

張二娘再不敢在她面前提親事了,便連柳嬸子登門,柳行武下聘的事兒也未在她面前提起,也未跟她透露一個字。

海棠醒來之後,臉蛋尖瘦的如同瓜子,以往的衣裳也大的不像樣,全都穿不住了。她黃昏時總愛站在屋後處,望著老李頭的墳包發呆兒,風一起,她衣袖跟著翻飛,好像她也要隨風而去.....

張二娘每每看到,總要跟著掉淚。

有時候海棠也會去隔壁柱子家,坐在那秋千凳子上,一坐便是一下午,看著院裏的花架,兔籠,一看也是不知道挪開眼睛,似生根一般.....

張二娘半是擔憂半是苦楚,卻也不好說道她什麽,怕說的狠了,她再出什麽閃失。

倒是柳行武,隔三差五的,就會來看看海棠,張二娘卻不知海棠犯了什麽渾,只要見了他,她便渾身哆嗦,一定要遠遠的躲開,就跟見了貓兒的老鼠一樣.....

張二娘越發捉摸不透,不知海棠到底出了何事兒,按理說這未來姑爺,樣樣都是頂尖兒的,為何她還不知足呢?

日頭漸漸暖和起來,四月裏,天光大好,可海棠依舊手腳冰涼,薄棉襖始終都脫不下去.....

又是一日早,海棠呆傻一般,一人坐在門後,望著老李頭的墳包發呆。

樁子不聲不響過來,挨著她隨著她的視線遠眺,半晌嘆口氣,突然往她懷裏塞了個粗布袋子。

“這是什麽?”海棠勉強笑了笑,輕聲問道。許久沒有說話,聲音似乎都斷斷續續的,低若蚊蠅。

樁子一臉倔強,說道:“柱子哥的,去年你生病了,娘不讓他進門,他就托我把這個給你,我氣他拋棄你,我就偷偷藏起來了,姐,我知道你到現在還惦記他,你說胡話時,都只喊柱子哥的名字,”樁子說到這兒,似乎有些難為情,聲音都低了許多,“

這信你看看吧,看完就燒了,就把他忘了好不好?柳大哥很好,你就好好的跟柳大哥過日子,成不?”

海棠腦子混沌,下意識點點頭,還未完全明白樁子說了什麽。

樁子嘆口氣,擔憂般把她看了好幾眼,默不作聲往前屋去了。

後院處又靜下來,空空的,再沒了一絲聲響。

海棠低頭,細細打量那粗布袋子,

青布粗面,無花無繡,這是他的東西,沒一絲好看張揚,卻實實在在,就跟他那人一樣。

心裏驀的一動,憑空裏似乎生了一雙手,將她扯出了泥沼般的混沌,腦子裏終於得到片刻的清醒。

她一點點打開布袋......

信紙攤開,滿滿的,幾十張紙張,陳舊不一.

有些似乎是經年的,有些又還簇新,每一張都折疊的平平整整,仔仔細細,沒有半點多餘的折痕。

海棠哆嗦著手,抽出一張來,一點一點的看,一頁未完,已是淚如雨下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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